今日卜卦一见生财 第220节

    他不仅未避反撤开刀。
    没有传来被利刃扎中的疼痛感,原本该垂直对着他的短刃,换了方向横着击在他胸口,将他打退数步。
    趁此机会黑衣人转身下了楼梯,他跟着下楼却没有再追击,只是看着人一路跑到三楼拐进走廊,不知跑进了哪处隔间。
    总觉得若继续追下去,黑衣人一定会发银针暗器。
    祝宸宁从楼上下来问道:“人呢?”
    “跑了。”
    “跑了?竟还有晩义追不上的人,那看清面容了吗?”
    “没看清。”姜晚义从发愣中回过神,顺着香气抬步走进三楼的走廊,停在某个隔间门口,指尖碰上移门,却良久都没有下一步动作。
    不远处的另一间隔间门拉开,暻王从里头走出来,看见走廊里的他们一脸惊讶,“姜判官你怎么在这里?”
    姜晚义垂下原本要拉门的手,朝暻王走去,问道:“九哥和郡主在里面?”
    “只有本王。”暻王说着就要重新把门关上。
    姜晚义已经走到他面前,出手拦住,用力往边上一推,抬步越过暻王走了进去。
    里头却当真不见白榆和李玄度,只有一地的碎青瓷。
    场中在这时传来报幕声:“为了增加本届斗兽的趣味性,邢妖司今年改了角斗规则,将直接由一位降妖卫,对战剩余的三十二位妖兽,胜出者仍将只有一位。”
    楼内顿时从各个隔间中,传来观众的高声议论。
    “这不是木判官啊,没见过,一对三十二行不行啊。”
    “竟如此狂傲还拿红绸覆着眼?那倒是有看头。”
    “开盘开盘!!”
    “这降妖卫好俊,我押他赢!”
    “改规则?”姜晚义透过大窗朝场中看去,便正好就见到了站在场中执剑的李玄度。
    “九哥?!”姜晚义一惊,“他怎么在角斗场,那阿榆在哪?”
    隔间外走廊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,以及其他观客的惊呼声,“有妖跑出来了!”
    “阿榆在这!”站在门口的祝宸宁立时喊姜晚义,“晩义!郡主同一只狼妖打起来了。”
    姜晚义冲到走廊,走廊尽头,白榆的银鞭打在她身前半人高的一只狼妖身上。
    一队降妖卫从他身边跑过,他伸手抢过其中一位手中的弓箭,应战的弓,弦是已经上好的。
    搭箭拉弓朝着狼妖射出一箭,击中狼妖的肩头,击退了狼妖。
    白榆收鞭回头瞧见他,还一脸坦然冲他笑。
    姜晚义没笑,他眸色深沉,凌空而起,手挽长弓,单手捏决以念化箭,弦上搭上三支冒着白光的箭矢。
    毫不犹豫松手射出,箭如飞虹穿过长长的走廊,朝着走廊尽头疾射而去。
    印在白榆的瞳孔中,便是三发催命箭,她身子稍稍后仰,其中一支箭擦着她额间而过,瞬势抬腿后空翻,脚尖踢在箭尾上,助了它射向身后再次扑来的狼妖一臂之力。
    狼妖朝后栽去重重倒地。
    她也重新站定,怒吼道:“姜晩义!你竟敢朝本郡主射箭!”
    姜晚义将弓随手一丢,朝她跑来,这时才笑道:“这虚箭只对妖有用,伤不到郡主。”
    果然其中一箭是为了试探她的招式,可白榆当时并不敢赌,在心下暗悔,面上不显,“那又如何!睡了几日床胆子愈发大了,今日滚去睡榻。”
    “知错了。”姜晚义嘴上这么说,却仍抓过她的手臂仔细瞧着。
    小臂上,有刀伤。
    “狼妖伤的,不碍事。”白榆收回手。
    姜晚义抬眸看她,语气幽幽,“是吗?”
    白榆不搭腔,从袖中取出个银色箭头扔给他:“姜爷,本郡主想起来了,两年前你就朝本郡主的轿辇放过一支冷箭,还说了什么话来着?”
    姜晚义神色一变,再顾不得狼妖伤的还是刀伤的,支吾起来。
    两年前汴京城,端午节前后。
    邢妖司姜判官率着一众降妖卫,在一次追击逃跑的恶妖之时,与乘着轿辇出行的祈平郡主,在一条窄巷中迎面撞上。
    两边都不肯让步。
    一个说:“管你哪来的皇亲国戚,别挡老子干活捉妖。”
    一个说:“哪来大放厥词的小贼,叫本郡主让路想都别想。”
    少年轻狂的祈平郡主,刚得到赐婚于九皇子的旨意,正心生烦闷,又喝了些酒乏得很,连轿帘都未掀,只让小侍女明月下去叫人别挡道。
    其他降妖卫劝解:“头,这是平国公府的轿子,里头定然是嚣张跋扈的祈平郡主,别自找麻烦和她对着干。”
    意气风发十八岁的姜判官,为了追这只妖已有几日不曾好眠,这妖狡猾多诈,今日好不容易叫它露出行踪,若是错失良机下次不定何时会现身,难免就暴躁了些。
    朝着郡主的轿顶放了一支箭,扬言,“别对着干?不过就是个草包郡主,老子偏要干。”
    说完飞身而起,踩着郡主的轿顶而过,追妖去了,他明明可以从侧边屋顶上过,却偏踩她的轿子。
    那箭斜扎进轿中,又听见他出言无状,他还踩她轿顶,傲气的祈平郡主气得掀帘而出,羊皮小鞭都握在手中了,可也只瞧见姜判官一个背影。
    二人连面都未见上,梁子就此结下。
    但后来,姜晚义虽仍然多次从他人口中,听闻祈平郡主在京城中的胡作非为,却是一次面也再未相见,她像是有意躲着他。
    时间一久这么个小插曲他早忘了。
    且之后那段时间背得很,做事总是极为凶险,没时间记这么件小事。
    姜晚义想到必然有仇家在暗中使绊子,已经查到暻王头上,正要再细查,又出了些变故,接到新任务,最终不了了之。
    后来二人在京兆府偶遇,他又想起这桩旧事,一直希望郡主可千万别想起,其间他都不敢拉弓射箭,瞒下了邢妖司判官的身份。
    眼下郡主旧事重提来算账,且还留着当年那只箭矢的银箭头,姜晚义赶忙将箭头一收,换了话题,“九哥为什么在角斗场?你又为何会遇上狼妖?”
    二人重新往暻王所在的隔间走去。
    白榆也没有想同他深究,给他解释,“九哥与小六打赌……然后我就出来去寻你们,在二楼遇上了一只逃出笼的狼妖,就打起来了。”
    “二楼?那你遇见三娘了吗?”
    “没有,下面只有一排空笼子。”白榆看着眼前从他们身边来回经过去处理狼妖尸首的降妖卫,说:“二楼连个降妖卫都没有。”
    有出来走廊看热闹的观客,满脸狐疑之色:“这里也有一只狼妖?那场中怎么还有,哪个才是今年那杀人无数的恶妖?”
    另一位说:“那自然是场中那个,铜环还在脚上挂着呢。”
    又有人说:“那杀人无数的狼妖号数是二九吧?哟,竟是位俏生生的小娘子,想不到如此人面兽心。
    白榆像是随口说道:“俏生生的小娘子不会是说清清吧?”
    “怎么可能?三娘有……”姜晚义话未说完,刚走进隔间,便见到祝宸宁难看的脸色。
    往场中一望,那蹲在角落里,鬼鬼祟祟的小可爱,不是苍清又是谁?
    第171章
    中了涣神散的苍清醒来时, 发现自己被关在铁笼里。
    身上毫发无伤,悬心铃还在,只有背得锦包不见了, 脚踝处套着个铜环,上面投射有号数二九。
    周边的笼子里关着其他的妖, 蛟蛇妖娇娇在其中哭哭啼啼。
    她想安慰几句,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,引动体内真力试着开铁笼, 毫无意外烫伤了手。
    楼梯拐角处传来脚步声, 来得是柳四郎样貌的朱婶,他走到铁笼前对着她笑。
    “得到苍官你在城中的消息时,我不知有多兴奋,想都不想就同意了和他们的合作,抓到你竟意外的顺利,不是天助我是什么?”
    苍清说不了话, 只能静静看他, 问不了他“合作”是什么,“他们”又是谁。
    “你当年为了月华杀我一次, 今日能看你二人对上, 谁死我都畅快极了。”
    听他这话,苍清微歪起头,这意思是要让她和小师兄打?怎么打?
    且这人似乎不知苍官后来已经和月华反目成仇。
    她无声张嘴吐出几个字:“你死心吧。”
    无论会不会对上,她都不会对李玄度动手的。
    柳四郎并未读懂她的唇语,掌心中升起一团银光,手掌一翻银光打进苍清身体中。
    “苍官便代替那只狼妖下场吧,别想着跑,你跑不掉的。”
    他一挥手, 所有的铁笼门全部“咔哒”一声打开。
    苍清走出笼子,她也没想着跑,脚上的铜环是邢妖司特制,若能轻易逃跑,那些妖在灵力恢复以后,怎么可能还乖乖听话去打斗。
    再者也不知他刚刚在她身上施了什么法。
    有一只不信邪的小妖,刚出笼子便朝着柳四郎袭去,只听柳四郎轻轻念了句什么,那妖倒在半路,痛苦地打滚呻'吟。
    看吧,果然如她猜测的一般。
    柳四郎收了术,喝道:“赶紧都给我滚下场!”
    二楼有专门下到角斗场的通道,苍清下到场中,先是被鲜血淋漓的角斗场,熏得干呕了一下。
    到处散落着断肢残臂,围墙上也溅满血,脚踩在地上黏黏糊糊的,走动时能听见鞋底与地面发出“咕叽咕叽”声。
    浓重的血腥气,让人不由自主想到残忍的角斗画面,心中多了几分畏惧。
    满地血污的场正中,站着执剑而立的李玄度,红绸覆眼,白衣翩跹。
    长身玉立,连衣角都干干净净。
    如悬在天边永远洁净温和的银月,与这个地狱般的红色角斗场割裂开来。
    少年气的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,这脸与两年前相比,褪却了些稚气,越发棱角分明,却仍带着股纯良感。
    满脸写着四个大字:正的发邪。